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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好可愛
if線-兒時戲猶夢影
13
曲榛十八歲那年畢業了。
她成績好，家裏人糾結送她去劍橋還是牛津的時候，小姑娘悶聲不響地幹了件大事。
她要回國。
這事兒把周家鬧了個天翻地覆，連平時從不管小孩兒的周維楨都來問了曲榛一句，是不是周溯欺負她了。
誰問都是一樣的答案——
她想家了，想回去。
在異國多年，曲敏和楊子岳經常飛來倫敦看曲榛，曲榛每年都會回洛京過寒假。那段時間天氣冷，周溯和祁禹沒有比賽，都會陪她回去，三個人在胡同裏一起過年。除去春節這陣子，曲榛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與車為伴，雖然身邊也有朋友，但偶爾她也會覺得孤獨。
她十八歲了，可以自己做決定了。
就像她在六年前決定留在英國一樣。
周溯比祁禹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，沒心情和他提上一句，便匆匆趕回了倫敦，不顧下周的比賽。
他到家的時候，曲榛正在後花園游泳。
波光粼粼的水面下，少女靈動的身姿宛如美人魚，陽光透過冰塊般透亮的水照在她的肌膚上，鉆石般閃耀。
周溯是一路跑過來的，輕喘了口氣，在池邊蹲下。
曲榛在水裏吐了口泡泡，新奇地觀察著泡泡盛著的陽光。
忽然，她在水面瞥到了模糊的倒影。
破出水面，她對上一雙漆黑的、一瞬不瞬望著她的黑色眼睛。
熟悉的少年模樣。
冷淡，清瘦，望向她的眼睛裏壓著情緒。
曲榛眨了眨眼睛，想抖落睫毛上的水珠，將周溯的輪廓看得更清楚。越用力眨眼睛，水珠進得越深。
“別動。”
下巴一涼，溫熱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。
周溯扯過邊上的毛巾，垂著眼，輕輕地擦幹女孩子睫毛上的水珠，黑色羽翼般的睫毛顫動。
雪白的臉上沾著剔透的水滴，幹凈又漂亮。
偏偏她的唇是紅的。
仗著女孩子閉著眼，他視線下移，落在她輕抿著的唇瓣上，停留兩秒，他松開手。
“上來？”
曲榛猶豫兩秒，握住周溯的手上了岸。坐在他身邊，用浴巾裹住身體，她忽然有些不自在。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她發覺周溯和祁禹是不一樣的。
明明都是哥哥，為什麽會不一樣。這兩年，在周溯身邊，她總是會感到緊張，總是意識到兩人性別的差異。
她想不明白。
出神中，周溯問：“想回國？”
曲榛早料到周溯和祁禹會回來，做足了心理建設，但真當他來問，她仍覺得不舍，還有委屈。
她輕輕點頭，沒說話。
周溯看著她低垂的眼睫，忽然笑了：“那就回去，以後假期我來洛京看你。反正飛哪兒都一樣，你在哪兒我飛哪兒。”
曲榛呆了一下，有點兒沒想到周溯的反應。
她以為他會留她，即便不留，也會問為什麽。
曲榛扭頭看他，他望向碧藍的天，姿態松弛，聲音發懶：“榛兒，這六年的時間對我來說，像是偷來的。”
回家就能看見她。
想她就能聽見她的聲音。
但她不是他櫥窗裏精美的人偶娃娃，她有與生俱來的、他人難以企及的天賦，她比聰明的人更敏銳，比勤奮的人更努力。
她有她的人生和夢想。
這六年已經足夠了。
她不必再等待他，他會去追逐她。
“想做什麽就去做。”周溯轉過頭，女孩子楞楞地看著他，有點兒傻，他捏捏她的臉，“晚上祁禹就到了，想想怎麽應付他。”
曲榛鼓鼓臉，她才不怕阿禹。
在回國的事上，她沒擔心過祁禹，只是因為周溯糾結了很久。
哪知道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。
曲榛低下頭，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，在聽到他說“你在哪兒我飛哪兒”的時候，心裏泛上了甜，鼓鼓的，身體也變得充盈。但他沒留她，她又有些失落，說不上緣由。
晚上，祁禹果然到了。
他得知自己比周溯晚到了半天，氣得要命，人還沒到門口就開口罵周溯了。
周家人都習慣了，這兩個魔王從小吵到大。
祁禹掃視一圈，看見縮在沙發上的曲榛，飛快跑過去，一把把她拽起來，把人往樓上拉。
曲榛一時不防，差點兒絆倒。
周溯擰起眉，冷聲道：“祁禹，你能不能註意點？”
祁禹懶得理他，身體卻放慢了動作，把曲榛拽進房裏，用力關上門，恨不得整個屋子的人都聽見。
“怎麽要回去？”
祁禹對曲榛不喜歡彎彎繞繞，向來直來直去。
曲榛悶了一會兒，小聲道：“阿禹，我、我好像，不太對勁。”
祁禹聽得一懵，上上下下把人看了一遍，甚至扒開她的頭發，去看是不是腦袋撞到哪兒了哪兒疼。
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不對勁.
他瞪著眼睛問：“哪裏不對勁？”
曲榛和祁禹之間沒有秘密，在異國他們是最親密的家人。
她只猶豫了一會兒，就拿出手機翻到某個社交賬號遞給祁禹看，聲音低落：“我、我不高興。”
祁禹瞪著照片，像見了鬼。
是個漂亮小模特的賬號，金發白皮膚，又高又瘦，穿著比基尼在游輪上自拍，對著鏡頭笑得開心。
周溯也入鏡了，神情輕松自在，正和一個車手說話。
周溯也在游輪上。
祁禹有幾秒鐘不知道該怎麽反應，周溯對曲榛的心思，周家上到周維楨，下到乖乖小狗，沒人不知道。
不管車手圈怎麽玩兒，周溯從來沒沾過這些事。
女人或是違禁品，他從來不碰。
他知道周溯和這個模特不會有什麽關系。
但曲榛不一樣。
她遠在倫敦，和他們分別，見不到他們，不認識他們圈子的人，平時只能用電話聯系。
她只有十八歲，情竇初開的年紀。
她會不安，會惶恐。
周溯讓她不安了。
或者說，是這樣的生活讓她變得不安。
祁禹直接拉黑了這個賬號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回。不但要回，明天就回，我們自己回。”
曲榛：“不、不告訴，阿溯嗎？”
“他都讓你不高興了，管他做什麽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曲榛隱隱知道周溯和這件事沒關系，但卻總忍不住胡思亂想，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。
她需要時間想明白自己是怎麽了。
她想要距離和空間。
祁禹很快定下了這件事，甚至避開了周家和周溯，聯系了朋友找明天飛洛京的飛機。
隔天一早，周溯下樓沒看見曲榛，祁禹也不在。
他問管家，管家說兩人很早就出去了。
周溯神情微頓，立即轉身往樓上跑，他直接進了祁禹的房門，打開他的衣櫃，空了小半。
再去曲榛的房間，只一眼他就知道她不在了。
床頭她最喜歡的那只賽車貓貓玩偶不見了。
曲榛回國了，一句話都沒留給他。
周溯攥了下拳，被忽視、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，一股氣郁結在胸口四處沖撞，動搖著他的理智。
生氣，想發瘋。
他受不了他不是曲榛的優先級。
他就該遵從內心，不管她說什麽、想什麽都要把她留在身邊，把她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。
裝什麽大方，裝什麽理智，裝什麽不在意。
愛把他撕碎，讓他不管不顧，理智全無。
14
淩晨兩點，周溯站在胡同裏。
黑夜吞沒了他的影子。窄窄的胡同裏丁點兒光亮都沒有，只餘夏夜的點點星光。
現在的他沒耐心等到曲榛醒。
在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，和翻|墻進去找她之間，他沒過多猶豫，選擇了第二個方案。
許多個冬天周溯都在這條胡同裏度過，他對這裏的地形了然於心，沒費什麽力氣就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。
曲榛沒睡著，除了倒時差的緣故，內心十分忐忑。周溯一定是發現他們不見了，但他沒打電話，也沒發信息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。
這很不正常。
她忽然有點兒後悔一句話都沒給他留。
曲榛掀起被子往腦袋上一蓋，隔絕冷氣，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悶熱，空氣越來越稀薄，吐氣中帶著熱意。
在只有冷氣安靜運轉的房間裏，多了點兒別的動靜。
把自己悶在被子裏的曲榛沒聽見，直到她覺得沒法兒呼吸了，自暴自棄地掀開被子。
冷意撲面，她正舒服，忽然瞥見床邊的身影。
尖叫聲卡在喉嚨裏，那道黑影傾身向前，微冷的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唇，他也緊跟著壓過來。
她瞪大眼，驚懼地看著來人。
是誰？小偷嗎？
黑暗中他沒出聲，她的心跳聲轟鳴作響，房間裏僅有的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她試探地掙紮了下，他壓得更低。
屬於男生的氣息撲過來，她緊張地閉上眼。
“跑挺快？”男生偏冷的聲音在上方響起，她瞪大眼睛，緊繃的身體在瞬間軟下來，他的話還在繼續，“我惹你生氣了？”
冷淡的語調，生氣的人分明是他。
他松開手，傾身過來，鼻尖貼上她的，距離近到無法再往前近一步，兩人呼吸交融。
周溯嗅到女孩子身上的香味，她吐出的氣息撲在他的唇上，讓他心跳加速，溫度上升。
“不說話？”他輕輕動唇，幅度很小。
曲榛在黑暗中瞪著眼，不敢出聲，害怕唇一張就碰到他的，又有點兒心虛，怎麽這麽快就追過來了……
“阿禹說是因為一張照片？”
周溯敏銳地覺出她要偏過頭，輕捏住她的下巴不許她動，只許看著他，不允許她再躲、再逃。
“我……”
她的聲音微不可聞，心跳越來越快。
他離得太近，氣息鋪天蓋地，明明她沒在被子裏，卻像在極其緩慢地失去空氣，逐漸窒息。
她漲紅了臉，慶幸他沒開燈。
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她所想，下一秒，床頭燈被打開。
暖黃的光照亮床頭一隅，女孩子紅透了的臉和耳朵被照得清清楚楚，她羞恥得閉上眼睛。
夏日睡衣輕薄，周溯掃了一眼，移開眼。
他微微松開人拉開距離，給她說話的餘地。
“什麽照片？”他很輕地捏了下她的耳朵，揉著她的耳垂，飽滿、完好無損的耳垂，沒有任何痕跡。
曲榛抿住唇，說不出口。
明明那些話對著祁禹很輕易地就能說出來，面對周溯，她像變成了小烏龜，只想把頭縮到殼子裏藏起來。
周溯現在沒什麽耐心，但面對曲榛，他把離家出走的理智勉強找了回來。
“不想說？明天和我回去。”
周溯丟下句話，惹得女孩子睜眼瞪過來。
“不回！”曲榛躲開他的手，把被子一卷，背對著周溯，“我、我要留在洛京，上大學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
“……”之前明明就同意了。
曲榛氣惱道：“你說、說的，我在、在哪兒你在哪兒。”
“後悔了。”
“……反正，不回。”
“那我留在這裏，不回F1了。”
曲榛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，楞了一會兒，猛地扭過頭看著他，呆呆道：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周溯見女孩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可愛模樣，好心情地彎起唇，不緊不慢地重覆：“不去比賽了。在這兒陪你讀完大學再回去。”
“你、你瘋了？”
曲榛沒覺得周溯在開玩笑，他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。他向來說到做到，只有遇到她的事才會變得反覆無常。
周溯垂眼看她，又問了一遍：“什麽照片？”
曲榛惱怒地和他對視兩秒，摸出手機找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賬號被祁禹丟進了黑名單。
她悶聲道：“你手機，給我。”
周溯遞過手機，看女孩子熟練地輸入她的生日打開屏幕，再點開他的社交賬號搜索某個賬號。
她點開一張圖，悶著臉都給他。
沒什麽特別的內容。他誤入了這個模特的鏡頭，或是她特地選了有他的鏡頭方向拍攝。
即便是周溯，也覺得有點冤枉。
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。
他頓了兩秒，給這個人發了條私信，希望她刪除這張照片，理由是家裏的小姑娘看到不高興了。
曲榛：“……”
她才沒不高興。
她又把頭埋進被子裏，不去看周溯。
“不會有下次了。”周溯把人再從被子裏撈出來，垂眼看著她紅暈未散的臉，“為什麽不高興？”
“……”就是不知道才跑的。
“如果是男的，還會不高興嗎？”
曲榛想了想，如果是男生她不會不高興，但偏偏這是個漂亮耀眼的女生。男生們都喜歡這樣的女生，周溯也不會例外。
她在害怕……周溯會喜歡上這樣的女生。
她隱隱意識到什麽，擡頭怔怔地看著周溯，心跳聲在他的註視裏變得清晰而轟鳴。
她好像——
喜歡周溯。
周溯：“榛兒，要試試嗎？”
曲榛呆楞地問：“試、試什麽……？”
向來冷漠的男生彎唇一笑，純黑色的瞳孔裏除了淺淡的笑意，還有濃重的占有欲。
那張漂亮的臉靠近她，吐字輕緩，語氣卻強勢不容拒絕。
他盯著她，低聲道：“和我戀愛。”
再被他占有。
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氣息。
肌膚上、靈魂裏，都是名為“周溯”的標記和印記，無人敢來沾染。
這樣的“戀愛”，他蓄謀已久。
喵喵：只敢在心裏發瘋。
嗷，小喜終於出差回來寫番外了QA
應該下周就能寫完啦，小寶們久等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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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榛十八歲那年畢業了。
她成績好，家裏人糾結送她去劍橋還是牛津的時候，小姑娘悶聲不響地幹了件大事。
她要回國。
這事兒把周家鬧了個天翻地覆，連平時從不管小孩兒的周維楨都來問了曲榛一句，是不是周溯欺負她了。
誰問都是一樣的答案——
她想家了，想回去。
在異國多年，曲敏和楊子岳經常飛來倫敦看曲榛，曲榛每年都會回洛京過寒假。那段時間天氣冷，周溯和祁禹沒有比賽，都會陪她回去，三個人在胡同裏一起過年。除去春節這陣子，曲榛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與車為伴，雖然身邊也有朋友，但偶爾她也會覺得孤獨。
她十八歲了，可以自己做決定了。
就像她在六年前決定留在英國一樣。
周溯比祁禹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，沒心情和他提上一句，便匆匆趕回了倫敦，不顧下周的比賽。
他到家的時候，曲榛正在後花園游泳。
波光粼粼的水面下，少女靈動的身姿宛如美人魚，陽光透過冰塊般透亮的水照在她的肌膚上，鉆石般閃耀。
周溯是一路跑過來的，輕喘了口氣，在池邊蹲下。
曲榛在水裏吐了口泡泡，新奇地觀察著泡泡盛著的陽光。
忽然，她在水面瞥到了模糊的倒影。
破出水面，她對上一雙漆黑的、一瞬不瞬望著她的黑色眼睛。
熟悉的少年模樣。
冷淡，清瘦，望向她的眼睛裏壓著情緒。
曲榛眨了眨眼睛，想抖落睫毛上的水珠，將周溯的輪廓看得更清楚。越用力眨眼睛，水珠進得越深。
“別動。”
下巴一涼，溫熱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。
周溯扯過邊上的毛巾，垂著眼，輕輕地擦幹女孩子睫毛上的水珠，黑色羽翼般的睫毛顫動。
雪白的臉上沾著剔透的水滴，幹凈又漂亮。
偏偏她的唇是紅的。
仗著女孩子閉著眼，他視線下移，落在她輕抿著的唇瓣上，停留兩秒，他松開手。
“上來？”
曲榛猶豫兩秒，握住周溯的手上了岸。坐在他身邊，用浴巾裹住身體，她忽然有些不自在。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她發覺周溯和祁禹是不一樣的。
明明都是哥哥，為什麽會不一樣。這兩年，在周溯身邊，她總是會感到緊張，總是意識到兩人性別的差異。
她想不明白。
出神中，周溯問：“想回國？”
曲榛早料到周溯和祁禹會回來，做足了心理建設，但真當他來問，她仍覺得不舍，還有委屈。
她輕輕點頭，沒說話。
周溯看著她低垂的眼睫，忽然笑了：“那就回去，以後假期我來洛京看你。反正飛哪兒都一樣，你在哪兒我飛哪兒。”
曲榛呆了一下，有點兒沒想到周溯的反應。
她以為他會留她，即便不留，也會問為什麽。
曲榛扭頭看他，他望向碧藍的天，姿態松弛，聲音發懶：“榛兒，這六年的時間對我來說，像是偷來的。”
回家就能看見她。
想她就能聽見她的聲音。
但她不是他櫥窗裏精美的人偶娃娃，她有與生俱來的、他人難以企及的天賦，她比聰明的人更敏銳，比勤奮的人更努力。
她有她的人生和夢想。
這六年已經足夠了。
她不必再等待他，他會去追逐她。
“想做什麽就去做。”周溯轉過頭，女孩子楞楞地看著他，有點兒傻，他捏捏她的臉，“晚上祁禹就到了，想想怎麽應付他。”
曲榛鼓鼓臉，她才不怕阿禹。
在回國的事上，她沒擔心過祁禹，只是因為周溯糾結了很久。
哪知道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。
曲榛低下頭，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，在聽到他說“你在哪兒我飛哪兒”的時候，心裏泛上了甜，鼓鼓的，身體也變得充盈。但他沒留她，她又有些失落，說不上緣由。
晚上，祁禹果然到了。
他得知自己比周溯晚到了半天，氣得要命，人還沒到門口就開口罵周溯了。
周家人都習慣了，這兩個魔王從小吵到大。
祁禹掃視一圈，看見縮在沙發上的曲榛，飛快跑過去，一把把她拽起來，把人往樓上拉。
曲榛一時不防，差點兒絆倒。
周溯擰起眉，冷聲道：“祁禹，你能不能註意點？”
祁禹懶得理他，身體卻放慢了動作，把曲榛拽進房裏，用力關上門，恨不得整個屋子的人都聽見。
“怎麽要回去？”
祁禹對曲榛不喜歡彎彎繞繞，向來直來直去。
曲榛悶了一會兒，小聲道：“阿禹，我、我好像，不太對勁。”
祁禹聽得一懵，上上下下把人看了一遍，甚至扒開她的頭發，去看是不是腦袋撞到哪兒了哪兒疼。
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不對勁.
他瞪著眼睛問：“哪裏不對勁？”
曲榛和祁禹之間沒有秘密，在異國他們是最親密的家人。
她只猶豫了一會兒，就拿出手機翻到某個社交賬號遞給祁禹看，聲音低落：“我、我不高興。”
祁禹瞪著照片，像見了鬼。
是個漂亮小模特的賬號，金發白皮膚，又高又瘦，穿著比基尼在游輪上自拍，對著鏡頭笑得開心。
周溯也入鏡了，神情輕松自在，正和一個車手說話。
周溯也在游輪上。
祁禹有幾秒鐘不知道該怎麽反應，周溯對曲榛的心思，周家上到周維楨，下到乖乖小狗，沒人不知道。
不管車手圈怎麽玩兒，周溯從來沒沾過這些事。
女人或是違禁品，他從來不碰。
他知道周溯和這個模特不會有什麽關系。
但曲榛不一樣。
她遠在倫敦，和他們分別，見不到他們，不認識他們圈子的人，平時只能用電話聯系。
她只有十八歲，情竇初開的年紀。
她會不安，會惶恐。
周溯讓她不安了。
或者說，是這樣的生活讓她變得不安。
祁禹直接拉黑了這個賬號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回。不但要回，明天就回，我們自己回。”
曲榛：“不、不告訴，阿溯嗎？”
“他都讓你不高興了，管他做什麽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曲榛隱隱知道周溯和這件事沒關系，但卻總忍不住胡思亂想，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。
她需要時間想明白自己是怎麽了。
她想要距離和空間。
祁禹很快定下了這件事，甚至避開了周家和周溯，聯系了朋友找明天飛洛京的飛機。
隔天一早，周溯下樓沒看見曲榛，祁禹也不在。
他問管家，管家說兩人很早就出去了。
周溯神情微頓，立即轉身往樓上跑，他直接進了祁禹的房門，打開他的衣櫃，空了小半。
再去曲榛的房間，只一眼他就知道她不在了。
床頭她最喜歡的那只賽車貓貓玩偶不見了。
曲榛回國了，一句話都沒留給他。
周溯攥了下拳，被忽視、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，一股氣郁結在胸口四處沖撞，動搖著他的理智。
生氣，想發瘋。
他受不了他不是曲榛的優先級。
他就該遵從內心，不管她說什麽、想什麽都要把她留在身邊，把她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。
裝什麽大方，裝什麽理智，裝什麽不在意。
愛把他撕碎，讓他不管不顧，理智全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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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晨兩點，周溯站在胡同裏。
黑夜吞沒了他的影子。窄窄的胡同裏丁點兒光亮都沒有，只餘夏夜的點點星光。
現在的他沒耐心等到曲榛醒。
在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，和翻|墻進去找她之間，他沒過多猶豫，選擇了第二個方案。
許多個冬天周溯都在這條胡同裏度過，他對這裏的地形了然於心，沒費什麽力氣就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。
曲榛沒睡著，除了倒時差的緣故，內心十分忐忑。周溯一定是發現他們不見了，但他沒打電話，也沒發信息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。
這很不正常。
她忽然有點兒後悔一句話都沒給他留。
曲榛掀起被子往腦袋上一蓋，隔絕冷氣，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悶熱，空氣越來越稀薄，吐氣中帶著熱意。
在只有冷氣安靜運轉的房間裏，多了點兒別的動靜。
把自己悶在被子裏的曲榛沒聽見，直到她覺得沒法兒呼吸了，自暴自棄地掀開被子。
冷意撲面，她正舒服，忽然瞥見床邊的身影。
尖叫聲卡在喉嚨裏，那道黑影傾身向前，微冷的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唇，他也緊跟著壓過來。
她瞪大眼，驚懼地看著來人。
是誰？小偷嗎？
黑暗中他沒出聲，她的心跳聲轟鳴作響，房間裏僅有的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她試探地掙紮了下，他壓得更低。
屬於男生的氣息撲過來，她緊張地閉上眼。
“跑挺快？”男生偏冷的聲音在上方響起，她瞪大眼睛，緊繃的身體在瞬間軟下來，他的話還在繼續，“我惹你生氣了？”
冷淡的語調，生氣的人分明是他。
他松開手，傾身過來，鼻尖貼上她的，距離近到無法再往前近一步，兩人呼吸交融。
周溯嗅到女孩子身上的香味，她吐出的氣息撲在他的唇上，讓他心跳加速，溫度上升。
“不說話？”他輕輕動唇，幅度很小。
曲榛在黑暗中瞪著眼，不敢出聲，害怕唇一張就碰到他的，又有點兒心虛，怎麽這麽快就追過來了……
“阿禹說是因為一張照片？”
周溯敏銳地覺出她要偏過頭，輕捏住她的下巴不許她動，只許看著他，不允許她再躲、再逃。
“我……”
她的聲音微不可聞，心跳越來越快。
他離得太近，氣息鋪天蓋地，明明她沒在被子裏，卻像在極其緩慢地失去空氣，逐漸窒息。
她漲紅了臉，慶幸他沒開燈。
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她所想，下一秒，床頭燈被打開。
暖黃的光照亮床頭一隅，女孩子紅透了的臉和耳朵被照得清清楚楚，她羞恥得閉上眼睛。
夏日睡衣輕薄，周溯掃了一眼，移開眼。
他微微松開人拉開距離，給她說話的餘地。
“什麽照片？”他很輕地捏了下她的耳朵，揉著她的耳垂，飽滿、完好無損的耳垂，沒有任何痕跡。
曲榛抿住唇，說不出口。
明明那些話對著祁禹很輕易地就能說出來，面對周溯，她像變成了小烏龜，只想把頭縮到殼子裏藏起來。
周溯現在沒什麽耐心，但面對曲榛，他把離家出走的理智勉強找了回來。
“不想說？明天和我回去。”
周溯丟下句話，惹得女孩子睜眼瞪過來。
“不回！”曲榛躲開他的手，把被子一卷，背對著周溯，“我、我要留在洛京，上大學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
“……”之前明明就同意了。
曲榛氣惱道：“你說、說的，我在、在哪兒你在哪兒。”
“後悔了。”
“……反正，不回。”
“那我留在這裏，不回F1了。”
曲榛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，楞了一會兒，猛地扭過頭看著他，呆呆道：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周溯見女孩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可愛模樣，好心情地彎起唇，不緊不慢地重覆：“不去比賽了。在這兒陪你讀完大學再回去。”
“你、你瘋了？”
曲榛沒覺得周溯在開玩笑，他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。他向來說到做到，只有遇到她的事才會變得反覆無常。
周溯垂眼看她，又問了一遍：“什麽照片？”
曲榛惱怒地和他對視兩秒，摸出手機找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賬號被祁禹丟進了黑名單。
她悶聲道：“你手機，給我。”
周溯遞過手機，看女孩子熟練地輸入她的生日打開屏幕，再點開他的社交賬號搜索某個賬號。
她點開一張圖，悶著臉都給他。
沒什麽特別的內容。他誤入了這個模特的鏡頭，或是她特地選了有他的鏡頭方向拍攝。
即便是周溯，也覺得有點冤枉。
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。
他頓了兩秒，給這個人發了條私信，希望她刪除這張照片，理由是家裏的小姑娘看到不高興了。
曲榛：“……”
她才沒不高興。
她又把頭埋進被子裏，不去看周溯。
“不會有下次了。”周溯把人再從被子裏撈出來，垂眼看著她紅暈未散的臉，“為什麽不高興？”
“……”就是不知道才跑的。
“如果是男的，還會不高興嗎？”
曲榛想了想，如果是男生她不會不高興，但偏偏這是個漂亮耀眼的女生。男生們都喜歡這樣的女生，周溯也不會例外。
她在害怕……周溯會喜歡上這樣的女生。
她隱隱意識到什麽，擡頭怔怔地看著周溯，心跳聲在他的註視裏變得清晰而轟鳴。
她好像——
喜歡周溯。
周溯：“榛兒，要試試嗎？”
曲榛呆楞地問：“試、試什麽……？”
向來冷漠的男生彎唇一笑，純黑色的瞳孔裏除了淺淡的笑意，還有濃重的占有欲。
那張漂亮的臉靠近她，吐字輕緩，語氣卻強勢不容拒絕。
他盯著她，低聲道：“和我戀愛。”
再被他占有。
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氣息。
肌膚上、靈魂裏，都是名為“周溯”的標記和印記，無人敢來沾染。
這樣的“戀愛”，他蓄謀已久。
喵喵：只敢在心裏發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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